石榴花

发布者:系统管理员发布时间:2014-10-15浏览次数:652

石榴花

姚江玫

  姚江玫,女,原我校86212班学生,1990年毕业于工业财务会计专业。

  (一)十九岁的石榴花

  偶尔路过花园,看到一株重瓣石榴已挂满了玲珑精巧的石榴花了。

  早晨到花园看书,不禁驻足在这一树重重叠叠的花枝前。绿枝细细柔柔地弯曲着,层层郁郁的小叶挂了少许细小的晨露,莹莹的,淡绿的水珠。叶儿泛着光泽,十分可人。枝头缀下了一串串娇艳的花朵。

  从小就十分喜爱石榴花,常凝望着人家窗台上的盆景石榴远远地发呆。只知那红的花,绿的叶,便想象着那浓郁的红,澄澈的绿,而今细细观赏才知石榴花并非如此。

  叶确是绿色,却并不像那春来江水,绽开幽幽的意境;亦不像那山间细泉,流出澄澄的明丽。绿中呈黄,黄中透绿,并不娇乏,亦不无力。却是挺挺地贴在枝干上,悄悄折射着黄绿的光。绿呈青葱,黄现娇丽,小巧精致,繁繁茂茂。

  伸手托起弯下的花枝,心中顿时泛起一片怜意。几朵纷繁可爱的石榴花在手中颤微微地晃了几下,停住了,却晃下了几片娇小的花瓣,转了几转,落在了淡绿色的草坪上。凄凄楚楚,惹人怜爱。花是重瓣的,自然地簇在一起,丝毫不觉拥杂。片片花瓣都似精心放置的,有横有斜,有直有曲,翻卷如云,微曲如水,拥着中间细细支起的花蕊。却并不是我想象的那浓郁的、热烈的色彩。那是怎样的红呢,我根本无法说清楚。托在手中,映得掌内红莹莹的一片,温和的光,并不耀眼,也不灼热。花瓣很薄,仿佛透明,似纱似雾,艳丽而且柔和。我不知这色彩是从何而来,若比初升之日,却又比那橙红色纯洁,只一色的红,不杂一丝的橙黄,且无日之光彩,只有清淡月色的轻柔。这是灼热与清淡的和谐的结合,虽红艳却如水,虽热情却如月,虽繁盛却楚楚可人、幽幽可怜。由光洁、橙红的七角花萼托起,似一团轻红的雾。她不是鲜红的,亦不是淡红的,却具有鲜红的娇艳,淡红的柔和。与那黄绿色的小叶相依,又托着莹莹的露珠,和谐、热情、温柔、宁静。

  我松开花枝,却有一朵仍留在手中,柔和的光,似精巧的工艺品一般。那细嫩的花瓣就似青春少女晶莹的肌肤,那么光洁,那么细腻,充满了青春初绽的魅力。我很喜欢,便带回宿舍去,放在桌上。过了一会儿,我再去观赏时,那花瓣便一片一片落了下来,却依然娇嫩。我不舍丢弃,就用一张洁白的纸托着那些花瓣。后来,再去看时,那花瓣已经枯萎了,焉焉的,完全没有一丝的娇艳,和地上的枯草无异了。我把她们收拾起来,送到那株石榴花树下。树上的榴花依然明媚可人,我想起她在那露水晶莹的早晨烂漫的模样,心里有一丝淡淡的忧伤。

  天气很好,几朵白云飘荡在远方。

  (二)四十岁的石榴花

  八七年六月十三日,那个早晨,去花园晨读的我,观赏了一株重瓣石榴,并带回了一朵落入掌中的石榴花。那天,应该是个星期天吧,所以我才有时间写下了上面那段文字,并且有时间将枯萎的花瓣重新送回那株石榴树下。八七年,我十九岁。在大学的校园里,一个十九岁的女生,浪漫得想要去葬花。

  现在,我四十二岁了。时常在散步的路边见到石榴树,六、七月份的时候,树上开出一样美丽的石榴花,甚至还有更美丽的----洁白的石榴花,我年少时从未见过。月光下晶莹剔透,宛若天仙。每次看到石榴花,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起朱熹的诗:五月榴花照眼明。不知朱熹先生是否见过这冰清玉洁的白色榴花,又该以何诗相对呢?

  年少的时光啊,真好!日子过得悠闲,一株石榴一朵花就可以写一篇文章。什么主题升华都没有,什么意义也不想表达,只是有感就写了。不厌烦地写叶子,写花,写色彩,不厌烦地描述。写完后给我大学时代的好友杨蕾看,她在草稿上批了一行字:“忧伤似乎太浓了,也露出些消极。”并给予纠正了一个错别字。她看出太多的忧伤,可是我写的时候却是很喜悦的。十九岁的年华,正是青葱的岁月呢,想到了什么,有一些儿忧伤,还是为赋新词强说愁。

  那时候有的是时间忧伤,或者喜悦。我喜欢下雨,而且观察入微,一滴露珠都可以驻足良久,回去写一首诗或散文都不成问题。以为很深刻呢,其实还什么都不懂。现在的我讨厌下雨,连阴天都讨厌,因为衣服洗了干不了,好几天干不了家里就没有地方挂了。再也不从诗的意境去听天气预报了,我要太阳出来,晒干我每天洗的衣服,晒暖我家的被褥。

  悠闲逃走了,随着岁月,带着诗意的行李,骑着快马,一刹之间跑得无影无踪。真实的日子不需要,不需要诗意,也不需要忧伤。我好像从没有将她们打包装箱,她们走的时候,我也没有和她们拥抱、挥手道别。席慕容说:在绿树白花的篱前,曾那样轻易地挥手道别。我连道别也省了。

  家里放满了钟,我的日子是按时间过的。什么时间该干什么,错过了今天一天就乱了,该干的没干,那怎么可以。偶尔也抬头看一下窗外的绿叶,收衣服的时候也会站在阳台上发一阵子呆,树真美,高大茂盛,绿叶在斜阳下微微发光,在风中轻摆,摇晃。这个时候,岁月似乘白马,飞驰而来,带回了那朵石榴花,这个时候,我的心中啊,才是真正的忧伤。那一树美丽的榴花,在岁月的深处微笑。

  杨蕾怎么样了,我很想念她,我想念那个在我的草稿上写批语的她,而不是现在可能也在阳台上收衣服的她,再见面时我们说什么?

  原来我们住在天上吧,后来落入了凡间。在凡间要洗衣服,要吃饭,要挣钱,要和张三李四王二麻子竞争。要比张三升职快,要比李四涨薪多,更要比王二麻子住的房子大。我辞职了,可是还要比,我的孩子要比周吴郑王的孩子优秀,于是语文数学英语物理,小学中学再来一遍。

  日子是怎样过的,是那样过的,还是这样过的?只恐夜深花睡去,故烧高烛照红妆。不知道东坡先生烧高烛照红妆的时候多大岁数了,在天上,还是在凡间?

  我长胖了,不再像年少时那样轻盈,就像越来越重的水滴,云承不住她,落入了凡人的世间。

  隔了二十多年的岁月,我想,我好想,伸出手去,可以触到那朵石榴花。

  摊开手掌,仿佛看到岁月似流水,绸缎般地从掌心滑了过去......

(校友办供稿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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